袁哥儿成亲后不久,迎来了理县今年的正经大事。 初时在县衙赊了棉花种子的人家,天天胆战心惊的伺候着地里的棉花,只要没偷懒的人家,今年的收成都不会太差。 由于第一年试种,没什么经验,只能自己摸索,产量太高也是不可能,好消息是棉花在当地是事宜生长的,以后会成为理县长久以来的经济作物。 官家今年种的棉花是松茸村里种的最多的,没种的人家天天找理由路过田边,眼馋眼馋。 走时还跟官二沈逸打听经验,指望着来年自己家也种起来。 沈逸和官二等人收了近一月才把地里棉花采下,剥离种子,清除杂质过称,比预计的亩产量多了不少,把家里人累得够呛。 五亩地总收六百斤,赋税四成,二百四十斤,税后自家还能留下三百六十斤。 按之前市价二十文一斤的棉花价格来算,能卖七百二十文。 七百多文在理县的购买力是很惊人的,如果储存得当现下就能屯满过冬的粮食。 官二却觉此事不容乐观,产量上来了,市价就得低,以前价高是当地没有,如今当地自供自销紧够了,那么只能低价出售或者自己跑商外销。 怪不得今年的行商至今没走,只怕是等着收购低价棉去外地贩卖,发笔大的。 也是好事,便宜的棉花能让本地百姓们过个好冬,既然自家今冬不缺衣食,何须计较得失。 官二把想法说出来,得到了一致认可,决定少量出售给行商,多留些给村里的乡亲。 这样一来别人也不会眼红刚来此地根基不稳的官家众人。 果不其然,缴税当日,县衙就出了市价十文的价格统一收购,量大的自然怕砸在了手里卖不出去,毕竟那么多人来卖棉花。 有居民们问询行商的收购价格,行商们只报价八文,把人逼得背着棉花全往衙门里送。 官二一闻便知,这是行商们给衙门让路,或者干脆达成了共识,把百姓们的棉花压价,才头年就压了一半,这事看来衙门里的老爷只想挣笔快的,并不想干实事,不要政绩只要钱。 他私下里去找了之前收他菌子的行商,称他一声三哥,请到铁匠铺子里喝了杯薄酒,三哥酒后嘴也严实,并未吐露一星半点到底是生意人。 官二与他说,若衙门低价收了添了几文卖给他们行商,能否给加上一二文,直接去官家拉棉花,毕竟家里今年要卖掉百斤之多的棉花。 问题是怎么才能瞒过衙门里高枕无忧的青天大老爷。 无疑三哥动了点心思,与官二说能凑够五百斤之多这事或许有的谈,趁着衙门这段时间正忙,街上少了个把行商,也不打眼。 这个生意也就做不成了,官二至多卖两百斤,这瞒着衙门的事儿找谁都怕埋下隐雷,只能当这顿酒没喝过,大家换个安心。 之后官二还是把家里要卖的一百斤的棉花卖给了衙门,换来一千文银钱。 街上的物价水涨床高,逛了半天硬是什么也没买,孩子们的饴糖也舍不得买上半斤。 好在沈逸答应了棉花收获后给孩子们再做顿豆腐吃,孩子们也没对官二失望,他们都很懂事,并不要这要那的折腾家里大人。 所有的农活他们也都会帮些小忙,并没有一个躲懒赖事。 尽管市场再乱,自家人能拼力保全已是万幸。 每次市场回来,都会去给村长家透个气,怎么保全一村老小就是村长的责任了。 官恒还得在东家再忙上半月,地多产量多,劳工多,自然有的忙活。 半月后,官恒拿着东家承诺过得报酬回了松茸,由于棉花低价,布匹自然降价,于是家里人人添了新衣新被。 松茸村由官二牵头,相亲们凑钱凑粮给添置了两架纺车公用。 谁家要用就出少量租金租用,租金到了年底再结算分还给各家,虽然麻烦些,但解决了谁家赖着不走,又或是谁家出了钱轮不上用的后续扯皮的事儿。 这事儿官二狠狠露了个脸面,大家都欣然同意,毕竟来年家家户户都打算种棉花,自己村里就能换到种子,松茸村还不赋农税。 于是官家女眷们租用了几天纺车,给家里置办了紧用的布匹。 衙门也开始建布厂,大量招工。 由于现在农闲,家里没有牲畜的都欣然向往,官二和官恒也去得了个差事,这样一来家里又加了两笔暂时稳定的收入。 由于松茸实在太远,只能在铁匠铺里打个地铺过夜,付给铁铺老板一月五十文的租金。 沈逸和赵姨娘接手家里还剩不多的农事,官母抄持着家事,有孕的官家大嫂也不肯闲着,每日在家缝缝补补,硬是被针磨出茧子。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过着本就平凡至简的生活。
第四十六章 当县里县衙收够了行商们要的棉花份量后,就拒收了。 还没出手的,就全砸手里了,有的求着行商们八文七文的收走,有的留着想等来年开春价格高点再出手。 行商们言笑晏晏的离开此地,愁眉苦脸的百姓们被他们哄抬物价的举措祸害的不轻,终于是把他们盼走了。 行商们走了大半月,理县的物价就回落了大半,要屯冬粮的百姓们松了好大一口气。 县里的纺织厂也在行商们走后就筹办完善,不日就开厂了。 招了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百十来个。 官恒有着账房的基础和经验,跟着个管采买的小管事帮着记账。 官二不想参合一脑门算盘珠子的官司,应了个小领队的缺儿,手下领着八个小工,忙一些杂事,哪里缺劳力就去哪里。 比起忙活地里那些庄稼,如今的活儿已是信手拈来,他也并不像别人对手下的人颐指气使,躲在一旁偷懒磨洋工。 农家没有农闲,总有一堆活儿甩不开手脚。 母羊下了两只羊羔,鸭子和大鹅也长势喜人,家里屯的那点儿野草就不太够看了。 白日里几个小孩去打野草,沈逸一个人忙活着地里除杂草的活儿,地里芋头,红薯,土豆都还不到收获的时候。 家里一应事物有赵姨娘和官母打点,至此没在家务事上劳累过沈逸。 赵姨娘相看了三个汉子,选了个话少寡言的汉子,是个因伤退伍回来的汉子,身量壮实,靠着行伍习得的拳脚功夫回来在大户人家看护外院。 如今拿着多年积攒下的银钱买了两块水田在松茸村落户,租下沈逸的木屋,不日就娶赵姨娘过门。 当家主母写了封放妾书,赵姨娘婚嫁全凭个人做主。 当妾多年,如今能成为别人的妻,赵姨娘在夜里为自己的好命狠狠哭了一番。 官礼毕竟年幼,不可能全然接受,但一想到官安母亲的下场,也只能默默吞下诸多不快。 待到地里的红薯土豆芋头通通从地里挖出来,收进了地窖的时候,县里的纺织厂也暂闭放工人们回家避寒。 大雪一来此处千里雪境,道路不通,纺织厂的货物运不出去,接不成单子,自然得放工人们归家。 官二把兄弟两这三两月的酬劳和在一起,全买了肉,羊肉牛肉各五十斤。 一文没剩,兄弟两一人背负五十斤肉回了松茸。 归至山坳村口。 沈逸戴着顶羊皮帽裹着一身牛皮长袄,脚下踩着昔日那双牛皮长靴,翘首以盼。 官二收不住喜色,边跑跳着嘴里还大喊着夫郎,就到了沈逸身前。 两人短暂的相拥了片刻,官二就牵着自家红了眼圈的夫郎往家赶。 官恒没打扰小两口黏糊,径直往家急走,妻子的整个孕期他以错过大半,自是心急如焚。 官家大嫂有孕六月有余,脉象稳健,全家紧着她的吃食,不敢有半点亏空。 她也早不是往日的娇娇妇人,孕期里能搭把手的事从不推辞,沈逸忙不过来的时候,二小子的洗漱裁衣也通通接手,当自己半个孩子照料。 沈铃也从婶婶改称伯娘。 官安官礼欺负小伍的事儿也干的少了,圆圆会跑会跳后更是缠着小伍了,这个小哥当得可是一点不轻松,圆圆很是磨人。 孩子们无病无灾,大人们更是身子康健,日子清贫却并不苦楚。 沈家祖宅如今成了松茸官家。 官家—— 木窗被风吹得嘎吱作响,房屋里沈逸官二两人对坐,木盆里暖着两对足。 烛光里,官二伸出掌心贴在夫郎侧脸,沈逸侧头蹭了蹭。 “多日不见,我夫郎越发好看了,但总觉身量清减了?”官二声音微哑,他日夜里惦记的人儿,确是没照顾好自己。 “相思自是见瘦,难不成你在县里劳碌我在家里吃香喝辣安心不成。”沈逸嗔怪。 官二竟是红了眼圈,一把拉过沈逸,抱坐在怀里,头埋在沈逸后颈窝,狠狠吸了口气,而后竟哽咽出声。 这些日尝尽了相思的苦头,如今良人入怀,委屈得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孩子。 沈逸嘴角轻勾,放任自己整个身子贴进官二怀里,眼角湿润。 官二擦干脚,才把夫郎的玉足擦干,而后抱着良人入账,动作间鲁莽的像个讨债鬼,累得沈逸抬不起胳膊,腿早已挂不住腰。 一声喟叹,双双一夜无梦,睡得香甜。 次日,沈逸在官二怀里醒来,直至此刻,一颗心才算安定下来。 他的夫君回来了,自己那颗空落落的心终于被填满。 小两口眉目间的温情藏也藏不住,举止间柔情蜜意,更显情意绵长。 好在家里不是一群不知人事的孩童就是过来人,没人置喙多嘴。 官母更是偷偷捂嘴多次,料想自己次子的长子该要有着落了,为妇为母自是盼着为夫家开枝散叶,盼儿孙成群承欢膝下。 杂物间和地窖里屯够了冬粮,定不会像上个冬季里缺衣短食。 家里还堆着一百来斤的棉花,天气见冷后,隔三差五来个村民背着吃食来换取,官二比如今市价八文还低的价格置换,熬到现在才上门的全都是连件整衣都凑不出的孤苦老者。 官家不缺这点棉花,留够了自家用的,半送半换的处理了那一百多斤棉花,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 村长更是在一日登门拜访专程道谢,要不是有官二这个年轻汉子敢吃第一个螃蟹,他们松茸村,哪能想着靠种地换条生路,以往哪有今年裹厚袄盖棉被的光景。 大雪封山时,人人都在家里开始猫冬。 此地没有节气,除岁的传统,终年穷苦度日,地里也出不了几个庄稼,一些农家传统节庆根本传不到这里。 估摸着外面过除夕的日子,官二往孩子们的枕头下一人塞了两枚铜钱压岁,私心里给自己夫郎枕头下塞了一钱的银粒子。 他想明年应该得给夫郎更多的银子压岁,还要热热闹闹准备顿象样的年夜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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