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我?” Snape在短暂的怔愣后挑高了眉毛。 “不错的尝试,男孩。” 他满意对方在自己的注视下一点点染上粉红色。Harry紧张地站在原地,手心湿漉漉的,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蹦蹦跳跳。 “我要-”可疑的停顿。“那花。” 是的当然了。第三个选项简直烂透,毫无疑问。Harry又庆幸又失望地默默松了口气,没注意到黑色的眼睛可能因为光线的缘故看上去有些许不同。 他理解魔药大师的心急程度,于是放弃了标准的招待流程,直接带人向花园走去-怎么,难道还指望他懂得那花的珍贵程度将它好好地养在施加了保护罩的专用花盆里吗。 所以当Snape看到后院那数量可观的一片植物时,表情真的、真的相当精彩。 “你从哪里弄来的?”他僵硬着问。 “哦,我买了好多花的种子,可能是那时混进去的吧。” Harry特别无辜地回答,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糟蹋以及私藏药材的罪名已经成立,他装饰花园的一角将在未来不长的时间内被搬空。 Snape丢下他迈开迅疾的步伐。 Harry看着上一秒还在震惊的男人飞快地走过去蹲下查看植物的生长状况,背景是一整个花园的色彩。夕阳一点一点沉下,暖橙色的光洒满大地,洒进更深的地方。 他浅浅地微笑起来。 家。他反复咀嚼这个单词,思绪从女贞路4号飞到霍格沃茨,转了一圈又转至格里莫广场12号,在回忆过小时候所幻想过的父母之后挣脱出来,最后落在他正存在的地方。 他独自在这里度过的时光感觉比前十八年合起来都要漫长,那些大段的沉默与压抑的歇斯底里,午夜惊醒时眼角的湿润,口中苦涩同时又腥甜的气息。苍白冷清的月光透过大开的窗口,冷风刮过胸膛,如剔骨的刀般疼痛。与鬼魂针锋相对的大喊,被暴力击碎的单人沙发,数次指向心口的魔杖杖尖,在太阳升起后从地板上爬起,冷静地收拾凌乱不堪的残局。 这一切都有了愈合的可能。 Part 40 战后霍格沃茨的防御措施史无前例地加强,快速进入城堡的路线全部禁止,即使是梅林勋章一级获得者也没有特权。也许是忽然找到药材的惊喜让Snape放松了神经,他答应了Harry以天色已晚为借口提出的留宿建议。 “不敢相信我在魔杖店耗费了整整两个小时,然后奥利凡德告诉我说暂时没有适合我的魔杖,让我等一周之后再去。”Harry将蛋壳轻轻一磕,然后两个拇指熟练地将其掰开。他正讲着出院后的悲惨经历。 “容我提醒,很遗憾你的无杖魔法还没有到完全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Snape大概就是不喜欢好好说话,Harry在倒牛奶的时候想。 “它时灵时不灵,比如说我现在还要亲自搅拌蛋液,这从我学会了家庭魔咒起就没发生过。”Harry不满地转动着手腕,蛋清和蛋黄伴随着清脆的敲击声逐渐融为一体。“不过重点在于,我觉得奥利凡德早就知道了,然后他还眼睁睁看着我傻乎乎地挥了两个钟头魔杖。” “三次走进他的店铺可是个伟大壮举,值得特别招待。”Snape慢吞吞地出声,立场一览无余。“另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尽管我想要清净,也绝非是指以炸掉厨房的方式。” 正忙于兑入面粉的年轻人哼了两声,然后又开始匀速、力道适中地搅拌。一旁的烤箱嗡嗡地工作,牛肉和蔬菜大概还要烤半个小时。 “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毁掉我的厨房,也不会毁掉我们两个的晚餐。”Harry轻松地说,“更不会毁了绝妙的约克郡布丁。” 当然了烤牛肉配约克郡布丁是永远都不会错的选择。这难不倒他,如果他的魔药水准能有厨艺的一半,他都不会沦落到被魔药大师批判的地步。 而Snape对此不予以评论。他从到达这个房子开始就不断地翻出各种各样属于年轻人的记忆(绝非本意),尽管他对一个格兰芬多的生活毫无窥探的兴趣,但在那次冥想盆之旅中被忽略的许多细节后知后觉地开始涌现。 其中当然包括救世主一个人住在这里时以什么方式填饱自己的胃。 “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四处逛逛,我不介意。”Harry在将主意打到热汤上时说。“不保证书柜里会有你感兴趣的内容,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我猜。” 他已经完全陷入了对食物的追求当中。 这让Snape感到颇为奇异,似乎将救世主放入这个场景是很奇特的事情。但不论如何他也没有将自己替换上去的打算,于是转身离开去探索这栋房子其余的部分。 没有地下室,一楼除客厅与餐厅厨房外还有一个杂物间。家居摆设是最平常的那种选择,大概全伦敦半数以上家庭都会接受的棕褐色调,只不过黑胡桃木的本质决定了其价格只能够被少数人所接受-但想起Malfoy家的金光闪闪,Snape难得升起了一丁点欣慰。 他不否认实木的质地对得起它的价格,但也拒绝为此奉上夸奖。楼梯使用了直角的转折,墙上的壁灯是纯麻瓜的产物。事实上,这栋房子当中几乎看不出巫师的痕迹。二楼有两间卧室(主卧与客房),书房或者说是工作间拼合在一起,有些像是霍格沃茨办公室的翻版。 Snape对此并不陌生。走上楼梯时他能够想起救世主曾经坐在这里彻夜未眠,僵硬如同一尊放错位置的泥塑。就像他从壁炉踏出后第一眼就注意到的沙发-格格不入具有古典主义色彩的布艺在一组皮面同胞中想忽视都难,他同样清楚在那女孩挑中它之前那里应该存在的是什么。 这些东西像是被瞬间激活,随着他的每一步踏出而闯入他的大脑。Snape不喜欢这样,好像有什么超出了掌控,以一种意料之外的方式动摇他的根基。而走到卧室门口时他停住了-他不得不-画面以新的速率翻涌起波澜,他在考虑该不该使用大脑封闭术了。 斯莱特林绝非乐于刺探他人隐私。但门开着,整个房间都散发着快进来的气息,要说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大概与门里门外像是两个世界有关。只从门口扫上一眼Snape就大皱眉头,墙上贴满了意义不明的剪报(多数是预言家日报),隔板架上摆放着各种奇怪零碎的小玩意,连金飞贼都不是那么显眼。 亲眼目睹的效果非同凡响,除去颜色之外完全对得起格兰芬多的名号。Snape好不容易压下丢出一打清理一新的冲动。他还以为这里会被整理过了,在……之后,现在看来并无多少不同。 但这意味着- 他将视线落在床头柜处。台面上摞着几本书,下面的抽屉没有合紧,露出了一条细窄的缝隙。他不确定这是否代表房间的主人近期使用过它,出于某些原因,Snape对答案的需求胜过了对一只蠢狮子并不在意的隐私权的让步。 他走进房间,或者说直直地走向那个熟悉的床头柜,然后一把拉开抽屉。 全部都是生死水。 整齐的陈列仿佛在嘲笑他的慎重,边上的几个空瓶看起来无比刺眼。Snape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他没有奔下楼将之甩到男孩脸上质问他-好像他有什么资格似的。说到底,他们不过都是一样的人罢了,与世上千千万万的个体并无二致,会有煎熬的时候,会有扛不过的时候,需要点什么来让自己好过一点。 你没有立场为此发起责问,正如很多年前邓布利多没有为此对你发起责问。当时看透一切的老人将地板上的水晶瓶捡起,轻轻放在茶几上,他什么也没有问,好像满屋狼藉都是幻觉。都会过去的,他只是拍着他的肩说,都会好的。 - “还会有明天?” Snape盯着墙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Always.” 邓布利多望向窗外,暮色渐深。 - 合上抽屉,Snape离开了房间。他不是不理解,要知道,任何一个能够幸存的斯莱特林都是把握情绪的高手-拜托,这就是沼泽中的生存方式。过于外露只会徒增笑柄,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明白一些事,有些人-很大一部分人会将你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当做轻飘飘的不过如此轻巧带过,说不定还要踩在脚下在泥土里碾上两圈。 感同身受这种事一般出现于梦里,而他却难以对缠绕了他人生很多年的男孩视而不见。也许真的是交缠的点着实太过繁盛,两条曲折的线总也解不开绕在一处。 或者存在更复杂的原因。 Snape为此感到心烦意乱,连莎士比亚都看起来无比碍眼。救世主是有多喜欢十四行诗啊,他在看到书房桌案边的书时想,那女孩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可能是填满了Potter的书柜,虽然品位有待考证。 他拿起书,忽然就想到上个圣诞节时收到的那本没有署名的雪莱诗集。随意地翻开,他在夹了书签的那页停住,空白处是年轻人固有的凌乱字迹,但仍清晰可辨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的单词- 他绝无可能认错自己的名字。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 * *选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原文。 Part 41 在Harry怀揣着窃喜入睡之前,他没有料到这个。出院后只发生过一次的恐慌再次席卷而来,铺天盖地。 晚餐很好。烤牛肉的口感恰到好处,约克郡布丁的细腻与香脆能够让任何一个家养小精灵痛哭流涕。Snape很明显地对此意外,那句小声的还不错没有逃过年轻人的耳朵。之后Harry能够从对方身上读取到一定程度的愉悦,并且一直持续着,包括餐后的闲聊,直到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那句可能带点温柔意味的晚安。 这让他忘记了,人是有极限的。 当你没有处理好一个急需解决的谜题时,不要轻易碰触另一个与之截然相反的一面。两个极端才是距离最近的,就像一张牌的正反两面,背道而驰又融为一体。 Harry什么都没有梦到。又或者说是好像什么都梦到了以至于太多画面爆炸成了空白。 他整个人缩在辈子里,手脚发麻,身上冒着冷汗,心跳超速,脑袋里旋转着一些可怕的念头,所有这辈子升起过的负面情绪轰隆隆碾压而来,想着因他而死的人们,想着自己早该结束却仍旧苟延残喘的生命。 没什么人能死去两次又活过来。这不是什么殊荣,除了能够让你加深对自己小命的质疑之外一无是处。可悲的是他复杂的沉疴旧疾还没有完全治愈,新的一轮就裹挟着狂风呼啸而来。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 “我对你做了些调查,Mr.Potter。”Carlos依旧坐在那把似乎具有魔力的椅子上,手中拿着几页资料。“你真的很有趣。” Harry找不到不痛的地方。刚刚被抽取完魔力的虚弱感正在吞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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